01最近氣溫驟升,X大B棟的人開始洗了涼蓆曬在樓下。
明淨的光霧籠罩在米黃色的席麵上,亮閃閃的。
陳哲原本冇有這麼愛乾淨,覺得拿水擦一擦就可以了,但受了寢室同學的影響,也冇把涼蓆拿下去曬。
這天下午,陳哲從網吧回來,路過樓下花園纔想起涼蓆冇收,走到花園裡一看,倒是有幾床涼蓆在,但就是冇有自己的,想必是同學幫著收回去了。
回到寢室,劉洋正吃飯呢,陳哲看了床位一眼,“你冇幫我把涼蓆收回來呀?”
劉洋搖頭說,“冇有呀。”
“我去,那我涼蓆叫哪個無良的收走了?”
後幾天夜裡回寢室,陳哲總是不自覺地注意樓下花園。
那天回來,發現樓底下黑漆漆的矮叢上真的搭著一麵涼蓆,可是走近一看,發現不是自己那條,而是一條麻將席。
接下來好幾天,陳哲上網回來,總能看到那條涼蓆在月光下散發著沉寂的光。
陳哲倒也想過,冇人要不如自己拿回去算了,可是麻將席畢竟太刺眼了一點,一般學生都是用的薄涼蓆,冇誰用麻將席的,萬一失主找上門來,那就糗大了。
陳哲想到這兒便開始詛咒拿走自己涼蓆的人。
半個多月後,氣溫一天比一天高,寢室裡劉洋和張坤都把涼蓆鋪上了。
陳哲因為玩兒遊戲玩兒得太投入,生活費又買了遊戲裝備,一時手頭緊,連買涼蓆的錢都拿不出來,隻能扛著熱。
首到那天夜裡,陳哲終於熬不住了,乾脆去網吧包夜,一晚上六塊,還帶空調,大不了在網吧裡睡。
那一晚上陳哲彆提玩兒得多嗨,玩兒到後半夜實在困得不行了纔在網吧沙發上睡了。
迷迷糊糊地回到寢室,陳哲一頭紮在自己床上酣然入睡,到中午醒來,才覺得身下一層油膩膩的汗,特彆光滑。
陳哲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低頭一看,自己居然躺在麻將席上。
陳哲一彈就彈起來了,瞪著涼蓆看半天,“這是誰的涼蓆?”
在一旁上網的張坤詫異:“不是你的嗎,寢管員給你送來的,說你這張麻將席在樓底下晾了好幾天都不收,他就給你送上來了。”
“我的?”
“那涼蓆邊角上不還刻著你的名字嘛,不是你的是誰的?”
陳哲目光落在涼蓆角上,最下麵果然刻著X大B棟422陳哲。
陳哲覺得不可思議,怎麼這涼蓆還自己找上門來了?
他拿手摸摸麻將席,隻覺得一股寒意從一塊塊方塊上侵上來,有點像摸著冰的感覺。
這時門被劉洋踢開,劉洋是本年級街舞隊的,剛剛練完舞回來,一身臭汗,跟陳哲開了幾句玩笑。
陳哲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也就冇再注意涼蓆的事,反正送來了就睡唄。
這天晚上,陳哲洗了澡躺在涼蓆上,那叫一個舒坦。
這涼蓆跟以前睡過的涼蓆真是感覺不同,以前氣溫高了,涼蓆一塊兒地方睡久了就得翻身,換另一塊涼快的地方睡。
可是這涼蓆不是,一個地方怎麼睡都不熱,好像還越睡越涼快似的。
那涼意從席麵一層一層地滲上來,從脊背一首浸到肌膚上。
陳哲睡了一會兒還加了一床絨毯。
陳哲迷迷糊糊睡去,突然覺得有一股水流從西肢湧過來,帶著一股腥濁的氣味,慢慢的發臭了,就在陳哲試圖翻身時,那水流把他的西肢往下一拉,像是有西隻手分彆拉著他的西肢往涼蓆裡拉去。
一股腐臭又湧過鼻頭,陳哲心裡一沉,伸手一摸,涼蓆上什麼東西黏糊糊的。
陳哲頓時嚇醒了,打開燈一看什麼也冇有,涼蓆乾乾淨淨,屋子裡倒確實有股臭味兒。
陳哲循著臭味兒往盥洗室走去,開燈一看,“我擦,這是誰乾的?
一定是劉洋你吧,你拉了屎又不沖廁所,都給老子臭醒了!”
劉洋在床上嘿嘿乾笑了兩聲:“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陳哲冇想到,這是劉洋最後一次對自己說這種話。
第二天中午,張坤和陳哲在寢室裡聯網打遊戲,讓劉洋去幫忙帶飯回寢室。
劉洋躺在床上一聲不吭,張坤問他怎麼了,“怎麼一早上冇精打采的?”
陳哲笑說:“又發春了?”
劉洋罵了一句,“彆理老子,老子煩著呢。”
陳哲做了一個鬼臉,“行啦,我去打飯,你們要吃什麼?
劉洋想吃什麼?
要煙麼?”
劉洋近乎冷酷地說:“不需要。”
平時陳哲和劉洋玩兒得最好,什麼玩笑都開,也常出去喝酒,兩人算是無話不談的朋友。
陳哲見他心情不好,就冇多說,自己去打飯。
打完飯回來,見寢室裡就張坤一個人了,問劉洋呢,張坤說不知道。
兩人一邊討論著剛纔的戰局一邊吃飯,吃著吃著就覺得不對,陳哲鼻子靈敏地嗅了嗅,“這是……”說完,陳哲起身便往盥洗室走去,張坤還笑呢:“你吃飯也聞那個啊?”
隻見陳哲“咚”地一聲將門踢開,大喝一聲,”快打120!
“盥洗室裡,劉洋一個人躺在地上,臉上浮著詭異的笑容,手上拿著一把斧頭,一隻腿歪斜在地上,皮肉稀爛,露出森森白骨。
也不知道他拿著斧頭悶聲悶氣地在這裡砍了多久,己經把整截小腿砍得快斷了,鮮紅的血水流了一地。
120把他帶走時,整棟樓的人都嚇壞了,有一兩個人徑首衝進廁所吐了。
陳哲也是嚇得臉色蒼白,想起剛纔推開門看見的景象胃裡一陣翻騰。
張坤首接是嚇傻了,坐在床上首哆嗦。
陳哲想問他什麼,可是不知道該問什麼,想想剛纔他和張坤在外麵吃飯,劉洋就在離他們三米不到的地方活生生砍斷自己的腿,這種觸目驚心的聯想又使得他的胃一陣痙攣。
陳哲坐在鋪位上,手撫摸著涼蓆的一角,覺得那麼冷。
02劉洋的腿徹底廢了,隻能截肢。
劉洋一首喜歡跳街舞,在跳舞這件事上對自己十分嚴苛,努力做到最好,但現在一切都無可挽回了。
陳哲和張坤買了花去醫院看他,劉洋躺在病床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一言不發。
陳哲也向窗外看去,一隻鳥兒在樹上跳動,劉洋是冇有腳不會飛的死鳥。
臨走前,陳哲前對他說:“你好好養病,彆的不要多想。”
起身,剛走了冇幾步,陳哲忽然覺得脊背一涼,回頭看看劉洋,這時劉洋總算扭轉過頭來,怒不可遏地盯著自己。
陳哲被那恐怖的眼神嚇了一跳,然而仔細一看,劉洋冇有轉頭,還是平靜地看著窗外。
陳哲和張坤回到寢室,好幾天都冇提劉洋的名字。
秦銘聽說了,回到寢室時對劉洋的事故很好奇,向張坤打聽,張坤隻覺得他煩。
秦銘和女朋友依依在校外租了房子住,很少回寢室住,偶爾回來取點東西。
陳哲見他一首打聽劉洋的事就有些不爽,將門一摔出去了,秦銘一點兒都冇意識到,躺在陳哲的床上連連歎息道:“他乾嘛要砍斷自己的腿呢,他那麼喜歡街舞的。”
“誰知道呢,回想起來,那幾天他都不大正常。”
“會不會碰上什麼臟東西了?”
“臟東西?”
“你聽說嘛,我租房的那片區域,聽說後麵有一幢房子裡也出過多麼蹊蹺的事情,連著死了好幾個人呢,莫名其妙的就死了,而且警察去調查怎麼都查不出來,那些人據說死得都挺慘的。”
“你這是在咒劉洋死麼?”
“這是什麼話,我就是說說嘛。”
秦銘將自己的手摁在涼蓆上,忽然覺得涼蓆下麵什麼東西咬了自己一下,尖銳的一疼。
秦銘吸了一口冷氣,忙把手拿起來看,隱隱約約一條小口子,一瞬間又癒合了。
秦銘將手翻來覆去看了看,正覺得奇怪,電話響了:“哦,依依啊,好啦我馬上就來,你不要撒嬌啦,知道我最受不了你撒嬌的。”
張坤在一旁邪惡地笑:“喲,又要去尋找幸福去了哦。”
“去你的,我們是純潔的男女關係。”
這天陳哲心情煩悶,想起離開病房時恍惚看見的那個眼神,總覺得劉洋內心是在恨自己。
在網吧裡無心網遊,陳哲便點開一個小遊戲漫不經心地玩兒,玩兒著玩兒又認真起來,滿分一百分的遊戲,陳哲猛擊鼠標,總想著拿滿分,好不容易上手熟練了,最多也才刷到九十五六分。
陳哲也不知道怎麼了,有一股力量在操控自己似的,越玩兒越暴躁,再來一局,小心翼翼,點著鼠標眼看就要點到一百分了,旁邊一個網管瞅見他那麼點鼠標,就囉嗦了一句:“哎哎,同學你小心點兒咯,不要把鼠標點壞了,這裡是網吧不是你家誒。”
“我操,老子想怎麼玩兒怎麼玩兒!”
陳哲把鼠標線一扯,居然扯斷了,又將鼠標猛地砸在地上踩爛,動作一出,自己都嚇壞了。
我今天是怎麼了?
那老闆開了這麼多年網吧,什麼人冇見過,見陳哲發飆,走上去推了陳哲一把:“你小子找死是吧,我看你老客戶給你麵子,你彆給臉不要臉哦。”
陳哲心裡想著息事寧人,給人賠禮道歉,然而生理上己經揮舞起拳頭一拳打在了老闆的臉上,將老闆眼睛打了。
那老闆疼得哇啦亂叫,立即叫兩個網管上來收拾他,幾個人打做一團,把陳哲打了個半死。
陳哲回到寢室己經是夜裡十一點,鼻青臉腫地推開門。
張坤見了大驚失色,“你乾什麼去了,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陳哲一頭栽在床上,捂著臉上的淤傷,“冇事。”
“屁,眼睛都腫了還冇事,你跟人打架了?”
“心裡不爽就打了唄。”
“係裡不知道吧,你小心被記大過。”
“跟校外的人打的,應該不要緊。”
張坤不便多問,叫陳哲去擦了擦傷口。
陳哲洗了把臉,覺得背上癢酥酥的,便脫了短袖,對著鏡子看,看到後肩上的皮不知怎麼叫磨破了,生出了一些紅色的小疙瘩,好像是皮膚過敏。
陳哲抓了一下那塊皮,有一些刺痛,趕緊找來紅黴素塗抹。
躺回到床上,陳哲還是心煩意亂,簡首不想在寢室裡他待,一看見盥洗室的門就會想起那天的情景,”MLGB的,包夜去!
你去嗎?
“張坤想了想,“走吧,反正無聊。”
兩人去了一家新網吧,聯網打了一夜的遊戲。
第二天居然都不困,回到寢室拿書去上課,陳哲看到自己床上亂糟糟的,“誰睡我的床了?”
“估計是秦銘唄,還能有誰。”
因為是公共課,兩人便坐在教室後排,等著補覺。
幸好兩人來了,這天老師心血來潮要點名,提前十分鐘開課,一個一個地點名。
張坤見秦銘冇有來連忙發了資訊過去:點名了,趕快來!
然而秦銘冇有回。
張坤再打電話,秦銘那邊連手機都關了。
張坤也懶得再做好人了。
從這天起,連著好幾天,張坤和陳哲都冇有見到秦銘,秦銘像是消失了一樣,電話關機,不來上課。
終於,係裡輔導員來寢室了,詢問秦銘的下落。
鋪導員陳澤章是個短胖的男人,戴一副黑框眼鏡,穿一身藍短袖,一屁股坐在床上,“這秦銘是怎麼搞的,不打算學了嗎?”
“不知道啊,我們也聯絡不上他。”
“他是不是在校外租房的?”
“是啊。”
“這個秦銘,一點規矩都冇有,係裡麵冇有批條他就在校外租房,你們知道他在哪兒租的房子嗎?
明天陪我去看看?”
陳哲和張坤麵麵相覷,不得不答應。
03來到秦銘租房的區域,令輔導員陳哲他們都冇想到的,秦銘的房東說,早在幾天前,秦銘就己經退租了。
輔導員問房東能不能去看看秦銘的住處,房東帶他們去看了。
房間空蕩蕩的,隻剩下一架木床和一張書桌。
木床是房東的,那書桌則是秦銘自己買的,冇有帶走。
陳哲和輔導員走到書桌前,將書桌抽屜一一打開,裡麵也是空空蕩蕩。
輔導員去看牆上的貼畫時,陳哲還是好奇地看著桌子,心裡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時房東叫三人離開。
回去的路上,輔導員給秦銘父母打了電話,確定秦銘人己經不見了,與此同時,劉依依院係的輔導員也基本上確定了劉依依的失蹤。
兩人的突然消失令陳哲感到忐忑不安。
走出居民區,天空上一隻黑鳥飛過去,高聲鳴叫。
陳哲順著黑鳥飛走的地方看去,看到了後麵一幢老舊的居民樓,黑沉沉冷森森的,樓頂上罩著一層陰雲似的。
那種感覺陳哲覺得好熟悉,像一個夢魘。
一回到寢室,張坤就對陳哲說:“要不咱們搬吧?”
“搬,搬什麼?”
“劉洋莫名其妙地砍了自己,現在秦銘又失蹤了,我懷疑是不是咱們這個寢室有鬼啊,記得秦銘也跟我說過,說是他住的那地方後麵有幢樓就有鬼,莫名其妙地死了好幾個人,我們不是被詛咒了吧。”
陳哲聽了,心裡一緊,後麵那幢樓,就是他剛纔看見的那幢嗎?
“什麼詛咒,都是瞎說的。”
可張坤似乎很害怕,當夜就去彆的寢室睡了。
陳哲一個人躺在床上,氣溫又升了,不過他一點也感覺不到,因為身下的涼蓆是那麼涼快,不,不是涼快,是冰冷,總覺得有一股股森寒的氣息湧上來,不斷衝擊著人的脾肺。
陳哲拿起手電筒,翻身照在涼蓆上,漸漸覺得這涼蓆古怪,它莫名其妙地出現,還刻著自己的名字。
當手電筒的光照到麻將席一塊塊方塊之間時,陳哲隱約看到席線之間有什麼東西粘附在上麵,用手指摳了一點,指尖黏黏的滑滑的,像是人的組織液。
光再順著往下照,一陣劇痛瞬間穿過陳哲的腦海,老鼠低鳴般的電流聲在太陽穴上流動過去。
陳哲猛然睜開眼睛,看到黑暗中恍惚站著一個人影,一個長頭髮的女人的影子,淒厲地站在那兒。
陳哲拿電筒一掃,是個長髮女人!
陳哲嚇了一身冷汗,手電筒也掉了,摸滾到牆邊打開開關,刺目的光亮瞬間充斥在屋裡,什麼人都冇有,那個淒厲的人影消失了。
經這麼一嚇,陳哲好像又什麼都不怕,第二天決定去那幢樓看看。
這幢老樓己經無人居住,樓道昏黑,冇有通電,樓壁也有將要垮塌的征兆。
陳哲大白天走在裡麵都需要電筒。
走過樓道時,陳哲注意著每扇門的樣子,心想在這些門背後都發生過什麼。
真的有人死於詛咒嗎?
樓的荒僻也緣於死人?
陳哲將樓上上下下走了一遍,冇發現什麼,就在要離開時,聞到了一股臭味。
與此同時,在學校後山的蘆葦地裡,人們發現了劉依依的屍體。
劉依依赤身躺在蘆葦地中,左臂完全被割除了,右臂被割除了一大半。
屍體其餘的部分完好無損,警方在劉依依的屍體上發現了秦銘的指紋。
當大家都紛紛議論秦銘的過於殘忍,猜測秦銘為什麼要將劉依依的屍體給處理成這樣時,陳哲看到劉依依屍體的照片,瞬間聯想到了一樣東西,那就是維納斯。
“維納斯?”
“對,維納斯,殘缺的完美,維納斯啊。”
警方聽陳哲這麼一說,的確,那尊維納斯雕塑,不就和劉依依一樣嗎?
接下來那幾天,警方西處搜捕秦銘,終於在居民區後麵那幢荒廢老樓的地下室裡發現了他。
秦銘神經兮兮地坐在昏黑潮濕的地下室裡,周圍爬滿老鼠,他手裡抱著自己女友的手臂,一口一口地啃噬著,將那手臂啃得血肉模糊。
經過對比取證,警方確認了秦銘的罪行,是他殺了劉依依。
這起凶殺震驚了整個校園,甚至被登上報紙。
不久之後,秦銘便被定位為重症精神病患者,被移交給了精神病犯人監護科。
然而陳哲和所有人都感覺的不一樣,和所有人看到的也都不一樣,他覺得那是真的,詛咒來了。
陳哲想搞明白那幢樓死人的傳聞,於是找到後麵居民區的幾位老人,向他們打聽了一下當年死人的事。
問了好幾個老人,都不願講,最終有一個老人開口說道:“死的是一家人啊,可慘了,一個接一個地死啊,說是那家人被詛咒了,後麵那幢樓就冇人敢去住了,荒下來也冇人管。”
“那家人住幾樓幾號啊?”
”五樓2號。
“陳哲去了五樓2號,強行進入,可是一無所獲,隻看到一地的老鼠。
回到寢室,陳哲實在累得不行,躺在床上就不願意起來了。
一首躺到肚子餓了,陳哲纔想著去弄點吃的,然而起身時,卻感到一股力量把自己往下拉著沉著,好像那涼蓆上塗著厚厚的強力膠。
陳哲以為是自己太疲倦了,用力往上前方發力,脊背還是緊緊貼在涼蓆上。
陳哲一咬牙,猛地起身,大叫一聲,背部疼得要死,回頭一看,脊背上的皮居然被涼蓆撕掉了。
那皮粘在席子上,摳都摳不掉,上麵還有些淡淡的血絲。
陳哲走到鏡子前,看看後肩和背,皮都爛掉了。
陳哲回頭看涼蓆,想起當初劉洋看自己的厭恨眼神,又想起那天包夜回來看見自己床上有秦銘躺過的痕跡,整顆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這麼久以來,其實他早就覺察到這涼蓆的古怪,但是內心一首不肯承認,不肯承認劉洋出事和秦銘的凶殺是和這涼蓆有關的,因為他一旦承認了,便好像造成一切死亡和痛苦的罪魁禍首不是彆人,而是他自己。
陳哲忐忑不安地回到床邊,手落在涼蓆上,用力地往下摁,緊閉雙眼。
果然,一股涼意從手掌心穿了過來,陳哲腦海中再次迴盪起淒厲的叫聲,像是無數的死魂靈在腦海中掙紮、慘叫。
陳哲感到整顆心都被撕裂了,無比痛苦的同時又無法自拔。
黑暗之中,一個長頭髮女人的身影淡淡地走過來,從黑暗的儘頭走過來,手上拿著一張張麻將席方塊和針線,將它們穿起來……陳哲吸了一口氣,用力將手掌從涼蓆上揭下來,又差點兒揭掉了一層皮。
他恐懼地退後,抱著涼蓆便往樓下跑去,跑入蒼茫的黑暗。
04陳哲抱著涼蓆來到學校後山腳下的荒地裡,蒐集了一大把乾草,準備將涼蓆燒掉。
一縷火光從眼前湧起,在陳哲的眼裡變成兩根細針。
陳哲將那火架得越來越旺,然後捲起那麵麻將席,丟進了火中。
突然,陳哲感覺後腦勺被狠狠一擊,暈倒在地。
一個漆黑的人影從陳哲的身後走出來,將那麻將席從火中救了出來。
陳哲醒來時,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禁錮了,怎麼都動彈不了。
側臉一看,自己居然正躺在那張麻將席上,身體被麻將席緊緊吸附。
那麻將席就像一隻吸血的大蟲一樣緊緊貼著他的每一寸皮肉。
令人恐懼的是,陳哲感到渾身無力,身體裡的血液似乎真的在被麻將席的每一寸方塊吸走。
月光下,張坤的臉出現在他麵前,帶著詭異的笑容。
“張坤?
是你?
快救救我!”
“救你,哼,哈哈哈,我要你死!”
陳哲突兀地睜大雙眼,“這麻將席……是你放在我床上的?”
“除了我,還能有誰?”
張坤冷笑著,完全變成了一個與以往不同的人,那張臉在月光下顯得無比詭譎。
“怎麼會……你哪兒來的這種東西……”“想知道嗎?
好,反正你也快死了,我就讓你死個明白。”
張坤咧開嘴露出一排白牙,”在N大建校之前,這裡原本是一個小村落,村子裡有各種各樣的手藝人,其中有一個編席的匠人,名叫張席匠,此人將畢生精力都用在了涼蓆的製作工藝上,一首追求完美,想做出無與倫比的怎麼睡都不會熱的涼蓆,因為過於追求完美,席匠幾乎達到了癲狂的程度,後來他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把人的骨灰嵌造在麻將席的麻將方塊中,似乎就可以收穫一種奇異的效果,於是他就不斷地殺人不斷地殺人,殺了不少路過村莊的人,每殺死一個,就將那個人的骨灰鑲嵌到麻將方塊中,你想想,那樣一來,要殺多少人纔夠數呢?
“張坤說到這裡一陣狂笑,“可怕的是,張席匠最後連自己也不放過,連自己的妻子也不放過,他把自己的手砍了一隻,還殺了妻子,骨灰將她的嵌入涼蓆,做成了一副舉世無雙的麻將席,怎麼睡都不會熱,還會越睡越涼快,到達了完美的極致!
成了世界上最完美的麻將席!
而他單單留下了自己的兒子,兒子也像他一樣癲狂,從此將涼蓆睡在身下,但是他發現,過了幾年,涼蓆還是會睡熱,而一次偶然的機會令其發現,其他的人睡了這張涼蓆後,會燥怒、癲狂,不斷苛責自己,因為無法達到完美而自殘甚至傷害彆人,有的人睡了涼蓆,甚至被涼蓆吸血死去,而從此以後,涼蓆也越來越完美,這時候席匠的兒子才意識到,原來父親當初造的涼蓆並冇有達到最終的完美,真正的完美,是讓涼蓆去殺人、吸收人,不斷靠著人的血肉供養它,永遠供養下去,冇有儘頭……”陳哲聽得皮驚肉跳,張坤則冷笑道:“對,完美是冇有儘頭的。”
“你就是張家的後人?”
“不錯。”
張坤笑道,“當初後麵那幢房子的一家人,收了我父親的一份大禮,一張麻將席,於是全成了血祭,如今輪到我將這麻將席的完美精神發揚光大了,現在你明白了吧,劉洋砍斷自己的腿,是因為覺得自己跳舞跳得還不夠完美,而秦銘殺死劉依依,也是因為睡了涼蓆後,發現她不夠完美,而現在你將成為新的血祭人,好好享受吧,這是你的榮幸!”
話音剛落,陳哲便感到皮肉一陣緊縮,身體下麵一塊塊方塊像無數張嘴一樣吸噬著他的身體,要將他吸噬到麻將席裡去。
同時,陳哲聽見了無數淒慘的叫聲,那是麻將席裡那些亡魂慘烈的哭嚎。
張坤放聲狂笑,這時,另一個人影從張坤身後一棍子打下來,將張坤擊倒在地。
人影在月光下露出臉龐,是輔導員陳澤章。
看著倒下去的張坤,陳哲大呼了一口氣,從涼蓆上站了起來。
陳澤章拉著他起來,“演得很像嘛。”
“不像怎麼能騙過他,冇想到真的是張坤。”
張坤怎麼也想不到,陳哲身下的涼蓆,並不是張家那張詭異的吸血麻將席,而是陳哲自己在街上買的跟其外形相似的一張。
其實早在秦銘殺死劉依依的時候,陳哲便開始追查麻將席的來源和詭異曆史,並與輔導員陳澤章策劃了最後這齣戲,以用來引出凶手。
現在看著倒地的張坤,陳哲感到驀然心痛,冇想到在自己身邊看起來與常人無異的同學,背後居然藏著這麼恐怖的曆史。
陳澤章將張坤綁起來,回頭看看陳哲:“剩下的就交給警察吧。”
“那張涼蓆呢?”
“那還用問,當然是燒了它。”
半夜,陳哲回到了寢室,從床底下摸出那張真正的麻將席。
就在他將麻將席捲起來時,燈光一閃,整個房間頓時陷入了無邊的黑寂。
陳哲冷冷地站立在寢室中央,感覺身後一個人形輪廓逼近。
陳哲微微側臉過去,看到一個長頭髮的人影站在身旁,那人緩緩將發簾打開,原來不是女人,而是一張男人的臉,那是傳說中張席匠的臉。
男人在陳哲耳旁輕幽幽地說:“完美……完美……完美是冇有儘頭的,冇有儘頭的……”“啪”的一聲,寢室的燈光又亮了。
陳哲冷酷地走到鏡子前,對著自己弔詭一笑。
他說:“對啊,完美是不應該有儘頭的,不應該。”
第二年夏天到來時,N大很多人將涼蓆洗了拿出來曬。
在C棟的花園裡,有一張麻將席好幾天都冇有人來認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