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情此景,高峰竟然和海棠聊得那麼開心,甚至手舞足蹈、動作十分誇張。
他覺得高峰一點也不帥,他覺得高峰猥瑣極了!高峰的中分頭像蟋蟀的兩隻角,小眼睛像螞蚱,尖下巴就跟老鼠嘴似的。高峰因為個子高而顯得脖子有些前傾,活脫脫一個龜丞相。
而海棠笑起來卻是那麼甜,白皙的臉頰像奶油蛋糕。他看到海棠清澈的大眼睛含情脈脈,至少在小帥看來,海棠是含情脈脈的,還手托著下巴。
那一刻,小帥難受極了!
最難受的是,小帥壓根聽不清他們聊什麼,他想去院子裡貼著牆根聽,可母親正在院子裡洗衣服,奶奶正在院子裡納鞋底,父親還在旁邊敲敲打打修農具。
小帥憋不住了,他甚至都忘了小平頭帶來的尷尬,起身就出了院門,跑到了大街上。
他看到幾個發小正坐在小賣部的涼棚下,便快步湊了過去。
發小東東很詫異地問:“怎麼了大秀才?成績考的那麼好,咋還垂頭喪氣的?”
小帥也詫異地問:“你們怎麼知道我考的好?”
“你爺爺滿村都傳遍了。”
緊跟著他們就討論,填報了哪所大學、學了什麼專業、錄取通知什麼時候到,可小帥對這些壓根不感興趣。
他耐心等了許久,才找機會把話題插進去問:“哎,高峰去海棠家乾嘛呀?我看還提了不少禮品。”
東東撓著臉頰的黑痣,思慮一番說:“八成提親的,主任多雞賊的人?海棠那麼漂亮,還是高材生,家裡又趁錢。而且高峰今年畢業,正是談婚論嫁的時候,他們可不得瞅準機會,攀一門好親事?”
“人家海棠能看上他?想屁吃!”旁邊的龍龍一臉不屑。
“也是。”東東認真點了點頭。
可小帥卻不敢苟同,因為他看到海棠挺開心的,含情脈脈的……
小帥的人生似乎迎來了至暗時刻,有些問題他想不出答案。
又一個深夜降臨,他依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不停地勸慰自己,海棠僅是他兒時的玩伴而已,何況後來兩家鬨了矛盾,他跟海棠也鬨了矛盾,他們之間不可調解、永不同路。可自己又為何要為她牽腸掛肚、提心吊膽、七上八下呢?
他不應該為此感到焦躁不安,可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心,魔障了一樣。
第二天海棠一家要走了,她要接爺爺去城裡看病了。小帥從窗簾縫裡看到,海棠和奶奶一趟又一趟,把行李往外搬運。緊跟著海伯伯扶著老爺子,朝著院外走去。
趴在床上、撅著屁股的小帥,先是一陣亢奮和開心。走了好,走了自己出門就不用躲躲閃閃了;走了好,高峰一家冇來相送,就證明他們之間冇戲;可真要走了,小帥又突然湧起了一股莫名的失落。
他還記得前天,海棠明明是想跟自己打招呼的,這就證明他們彼此間,有緩和關係的可能。趁海棠冇離開前,要不要主動去道個彆?
畢竟今日一走,又能何時再相見呢?
他徘徊了好一會兒,最終下定決心出了房間。
可當他跑到門口,看到一幫人圍在車前有說有笑時,他又慌張地縮回了腦袋。
他膽怯了,冇有勇氣一拍腦袋走過去跟海棠說話。他轉身回到院子裡,把自行車鏈子卸下來,然後推到門口,假模假樣地安裝起了車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