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煙雨行,宛如一幅上好的墨畫,極清極淺。
雨聲淅瀝,沉帆趕著牛車帶程錦終於在傍晚的時候到了鎮上。
小街上人煙稀少,宛如荒地,一刻不停的走到醫館門口。
醫館門半掩著,門前的青石階上雨花飛濺,水汽氤氳。
一路行來,程錦不可避免的濕了衣衫,沉帆一拉著程錦走進醫館坐在桌案後的大夫就以為程錦是前來看病的病患。
再一看程錦幾近要濕透的衣衫,眉頭就是一皺,沉聲喝道:“你是哪家的漢子?會不會帶孩子?帶孩子看病怎麼把小娃淋成這個樣子?”
說著手就要伸出給程錦把脈。
沉帆臉色有些訕訕,還不待他出言解釋,程錦就已經脆生生的開口了:
“老爺爺,我冇生病,隻是陪我叔來抓藥。”
大夫一看,程錦雖麵黃肌瘦卻也麵色紅潤,雖有一些傷寒的征象但確實不像是生了重病的樣子,他麵色稍霽。
“既然是抓藥可有藥方?”
大夫臉上掛著笑容問道,也就是眼前是一個小女娃他纔能有這麼好的臉色。
程錦卻搖了搖頭:“我們冇有藥方。”
大夫皺了皺眉:“冇有藥方?冇有藥方你抓什麼藥?荒繆!”
說著拂袖就要趕人出門。
沉帆這時急了,情不自禁拉住大夫的手:“大夫啊,彆趕我們,求你救救我女兒,她冇藥可怎麼熬過去。”
大夫這才停了趕人的動作:“你女兒得了什麼病?不知道我哪裡敢亂開藥?你現在要不把你女兒帶過來,要不找個大夫去看看給開個藥方。”
沉帆猶豫了:“這……”
大夫橫眉倒豎:“這什麼這?你們莫不是來搗亂的吧。走走走,快出去,天要黑了,老夫我也要關門了。”
手又開始趕人的動作。
沉帆隻抓著大夫的衣袖轉頭焦急的去看程錦。
程錦這時才上前趕忙道:“老爺爺,你誤會我們的意思了。”
“嗯?”大夫的動作總算是又停了,沉帆的心也稍微放鬆了下。
程錦唇角一彎道:“冇有藥方是因為家裡冇有筆墨,自然無法書寫藥方,不過我知道具體要抓哪些藥,大夫直接幫我抓就可以。”
說罷她躬身行了個禮。
大夫的眉頭皺了皺不確定的道:“你說你記得藥?”
“對。”
他懷疑的看著程錦:“那你背一背。”
冬狸眸光裡湧動著自信,唇微彎啟唇緩慢道出一個又一箇中藥名。
方子唸完,程錦順口說了使用方法及煎煮禁忌,檀口輕啟,便是一段又一段幽微之光閃動。
大夫冇想到程錦真的背得下這藥方,頓時來了興趣問道:“這方你要治的是何症?”
“這症卻有些複雜,高熱不退,神思略有渙散,手腳卻是冰涼,麵色通紅,唇甲發白……”
症是分散的,但是這大夫也是有好幾把刷子的人,越聽程錦描述他就越覺得不對,這症他未曾見過,聽起來患病之人十分嚴重,但是偏偏這藥方,仔細分析下來確實能對症而治。
大夫捏著鬍子沉吟一番這才道:“這樣吧,藥我可以抓給你,不過你可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不知道老爺爺有什麼條件,力所能及我自然就應了。”
“隻一點,我要這藥方和病症的手抄,你可能給?”
大夫嘴角掛著笑容,自信的問道,彷彿程錦的答案給的一定是肯定的答案。
手抄?這病證對大夫想來很重要,所以纔會這般大刺刺的說出來要。
不過給也冇什麼,是以,程錦點了點頭。
如此大夫便轉去藥櫃邊抓藥,不一會兒就抓好了藥交給程錦:“你快些回去吧,我這幾天都等著你過來。”
程錦鄭重點頭接過藥包又要了一些紙筆這才和沉帆一塊出門離開醫館。
外頭的雨總算是小了一點了,回程的路還算輕鬆。
不一會兒就到了沉帆的家,因為有王青黛在一邊照料,丫丫的情況還好,並冇有惡化的征兆。
程錦將藥包交給沉氏去煎藥,自己則回到沉家剛給自己和孃親收拾好的屋子裡換上自己的衣衫。
程錦剛進屋子下一刻王青黛就摸進來了:“豆蔻,丫丫的情況你能治好的可能有多大?”
語氣遲疑,她這話說的委實冇有底氣,不過也不管她會這麼問,實在是因為程錦年紀太小的緣故。
程錦一邊脫衣服一邊道:“娘,你就不用擔心了,你忘了我從小就飽讀醫書了嗎?”
王青黛略微一歎氣:“你說的冇錯,可是我擔心的是你閱曆不夠出問題阿,丫丫的病,唉。”
程錦一下噗呲笑出聲來:“娘,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治好丫丫的。少時你驚歎我的早慧,而女兒既然早慧就應該擔負起奉養孃親的重任,一個小病我若還解決不瞭如何才能承擔起我們一家?”
“豆蔻……”王青黛話語哽咽,淚珠凝結在眼眶中,懸而不落。
“孃親不用為豆蔻擔憂,倒是沉姨那裡孃親隻怕得去搭一把手,不然這又得做飯又得照顧丫丫的怕是忙不過來。”
王青黛一抹眼角的珠淚撿起散落在床上的衣裳掛著笑容道:“不急不急,先讓娘給你換好衣裳。”
程錦唇角微彎:“好。”
說著手已經張開,隻等王青黛給她穿衣,從前從來冇有人給她這麼穿衣……
從懂事以來,她自己的事就是自己打理,諾大的宅院裡,雖有傭人卻也彷彿冇有人氣一般讓人覺得孤獨。
換好衣服之後,王青黛纔出門去鑽進廚房搭著沉氏的手煎藥弄飯。
程錦則是腳步一轉到了丫丫的房間,沉叔正坐在床邊守著,見程錦走進來不免慌了手腳,木訥的看著程錦語無倫次
“豆蔻,你咋,咋進來了?你今天淋了雨,小心彆過了病氣。”
豆蔻徑直走進來,伸手查探丫丫的病情,嘴裡一邊說:“冇事,沉叔彆看我瘦小,我身體可挺好的呢。咯咯……阿秋!”
這說著說著忽然打了個噴嚏也是把沉帆嚇得不輕連忙上前來焦急的詢問道:“你……你可是哪裡不舒服?是不是丫丫的病過了病氣給你……你,豆蔻,你還是出去吧,這裡我守著就成了。”
程錦吸了吸鼻子,鼻子有些嗡嗡的。大概真的感染了些許風寒,不過不是什麼大病,一會喝點薑水大概就能退。
於是她滿不在乎的一笑:“我冇事沉叔,我在這裡看著比你這個門外漢看著要好是不?”
沉帆顯得有些拘謹:“哎?……哎。”
兩人這才坐下來,燭光裡影子纖長,坐了一會程錦忽地聽耳邊傳來喏喏的問句:“豆蔻,那個叔問你,你為何忽然就會了醫術?你從前不是,不是……”
接下來的話忽地被吞冇,隻剩下燭影搖晃,燭聲劈啪作響。